事了,赵漓识相地走向远处,等待她涂抹伤痕。
“出去。”
“为什么?”
“我要涂药,还要换衣服。”
“我不会偷看的,人与人间该多些信任……”
“滚出去。”
“哦。”
二人说话时面色平静。
赵漓倒是听话,乖乖地走向左手边分窟,临了询问道:“那后会无期?我还有急事的,你能调息恢复,自己走出去吧?”
白洛清微微怔神,低声说道:“我大概走不动了。”
赵漓犹豫几息,还是说道:“那你等后敲石两下为号。”
她没有回头,“好。”
赵漓略为无奈。他真的有急事,心想着,有林周追赶在后,不知哪一瞬就能找到自己,救助她已浪费许多时辰,继续下去,只怕连最后一丝逃存机会也没有了。
白洛清颇为无助。她真的难独行,心想着,有祝宿逐杀不休,也许下一刻就能寻得自己,止伤业耗用不少时间,孤身前进,只怕连丝毫活命的可能也失去了。
可是问题的关键在于,二者不知道彼此面临的困境,赵漓只当她是被哪处秘境机关所伤,所以觉得她该退出,而不该执着道法密藏。
白洛清也只当他是误入此处又一无所获的普通修士,因而认为可以帮她,以此换取酬报。
约摸一刻钟后。
嗒嗒声回荡山窟,望着远处窟口,却不见人来,白洛清不免有些失落,心中寂寥,那人莫不是真的离开探觅传承去了?倒真是令人烦躁!
敲音回扬,传至分窟。
赵漓并没有走,而是坐在窟内壁前,闭目冥想,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听到了敲石声,像是石与石相撞的当当声,像是剑首与花岗岩相碰的笃笃声,其实只是白洛清未启唇的呼叫声。他该出去了。
可他依旧稳稳站在那里,仿佛一棵山崖古松,更像一个入定老僧。
赵漓处事,从来都是定而后行,心念定而行不移,就像是需要确定某种方式、方法来观察事物,进而处理问题。
他不习惯称之为方法论,而是更习惯认为这是一种本心。
这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话题,说简单点,他只是个遵循本心的人,遵照他原来的心愿做事。
而现在,他想的最简单,不是什么宏图大业,不是什么乾坤扭转,更不是慨而慷的天翻地覆,只是:送这个陌生女子出去。
检验一个人高尚或出类的方式有许多,给他苦难,给他艰险,给他生死考验,然后将最初的善摆在他的面前,救还是不救?看他作何选择。
虽然,赵漓从未以高尚者自居,不以君子自号,虽然,他悄悄离开女子也有可能遇到善者,活者走出,虽说,离丘之内死伤乃是寻常事,但他还是选择前者。
冥思后,他眼睑上启,选的,当然是本心。
代价是,他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忘怀奔跑,只能像只断腿的绵羊,等待豺狼追猎。
这意味了然:他不会再逃了,也不可能逃出了。
所以,他要主动去见林周,坦然直面。
是勇气?是无奈?
大概只是本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