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探险回来,我就很少再看见那种奇怪的影子了,但还是会有一点,我已经对他们不恐惧了,更把他们看做家里的常客,这种摸不着的客人。回到“平行世界”那一篇谈到的假设,哦,又是个新的故事。
又是一天,我自己开创出了一门学科——假设主义。我今天是去我之前的中学里看看学弟学妹们的,顺便把我开创的假设主义学科带过去,我特意占用他们痛苦的语文课的时间来教他们。
“当我们说世界存在的时候,其实只是说明我们认可他存在的假设条件。”我把李帆的话一模一样的照抄在黑板上。讲台下的情形相当热闹,学生们都在干自己愿意干的事,不能说大家没有上进心,根本原因在于上进心再多也没有用,因为无论多么认真的学生也无法在我这几天的考试题面前感到轻松——有谁能够及格,那倒是可以大大的一一番的,毕竟这些课只有三周,每周四节整一整就好了。
辛格坐在倒数第一排,如果听我的课坐在前面的话,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场噩梦,因为对于我来说,在教人上的第一大四号便是孜孜不倦的提问,而我选择提问对象时总是用手指到哪个就是哪个,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假设课是在大堂里上的座位一共有五六十排,所以我手指指不到的“至尊VIP休息区”的后排区域自然成为了学生们的首选。
现在辛格就坐在这样的位置上,得意洋洋的看着前排那些如丧考妣的晚到者。处于这隔岸观火的态势下,辛格首先在心理上是没有负担的,而也只有这种时候,他反而可以听得进我的几句话,比如现在我说:“你们背过王和卿的《醉中天·咏大蝴蝶》吧?就算第一句‘挣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一样,周庄梦见自己是一只蝴蝶,醒来后他就想自己是一只蝴蝶,而作为一个人的自己只是这只蝴蝶所做的梦这个问题在逻辑上是无法证伪的,如果我们认为庄周就是一只蝴蝶,也完全能够自洽的解释整个事件,正因为如此,这个问题千百年来还常常引起争论,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说世界可能只是一个假设。”
辛格还听了一点,在那边点点头,全被我看见了,我拿起讲台一旁的伸缩教棍,航空飞机不偏不倚,正好指向了辛格,他竟然忘了自己很高。
“你来回答我的问题。”我叫,“有什么其他理由证明世界只是一个假设?”
辛格终于站了起来,他没有退路了。他知道这个问题是我前几天讲过的,一定会有一个答案,问题在于如果辛格要去翻书他也不知道哪一节,更别说第几页了,这本书共有400页,里面都是长篇大论的,足以让人发疯的论述,辛格顿时冒出了冷汗。
“假设……”他心急火燎的四下张望,他随便开口,用极速的快嘴说,“我可以用很多事例来描述,比如许多数学理论可以来描述世界,从这点足以证明我们的世界只是假设……”
顿时语惊四座,这是第一次,可以用“事实”证明世界只是一个假设,而且还是严谨和精确的数学!连我都吃惊不已,辛格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拿最基本的欧式几何来说,这是数学的基础,而它是建立在五个假设公理之上的,这些公理是绝对无法证明的,尽管常规的说法是不证自明。问题在于我们必须承认全套欧式几何,否则我们的世界会变得无从认识,现在可以下结论了,既然这些用来描述世界的理论都建立在一些无法得到证明的假设之上,那么我们当然可以宣称世界是一种假设。”
老实说,能够让我认出是别出心裁的人几乎不存在,如果有的话,那个人要比疯人国的国王还有疯那么一点点。
“下课!”我拿起教案走出了讲堂。
辛格的心情并不好,他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有,何必要胡诌一通。一想到这门头痛的不正经学科就两腿打颤。如果辛格一向是想得开的人,他从来认为在准备补考(自己想的)还没有变成现实,之前就太难过,并不是明智的行为,离考试还有两个星期,现在可没什么麻烦。
事实证明辛格是过于乐观了,刚刚有人带话说我要见他。
“就是你!”我对他念叨着,盯着他的脸。
“我……我怎么了?”辛格小声的问。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百般殷切的对他问长问短,“你就是我的知音啊,没想到那么快,你就领会了虚证主义的精华所在,我们将是合作者的关系。”
辛格轻轻吁出口气:“你是说今后我再也不用回答那些问题了?”
“当然用不着了,你也不必参加考试,你的水平够高了。”我很肯定,“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打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