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连星星都睡着了,医院门口的看门大爷都在打盹儿,门诊大楼一片漆黑,显得门头上的红十字格外亮眼,急诊大厅灯火通明,医务人员来回走动,家属焦急等待,小孩子哇哇哭泣。
龚景画一脸冷淡的走过急诊室大厅长长的走廊,过了一扇门就是门诊大厅,过了大厅就是住院部大楼,十三楼是产科病房,许曼住在B区46床,她看了一眼信息,翘了翘嘴角上了电梯,许曼,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正对着电梯就是护士站,低矮的柜台上放着一台电脑,一个护士坐在电脑后面,眯朦着眼睛看着手机,头也没抬。
龚景画摆头看了看,向B区走过去,她推开B区的门走进去,门在她身后“咣”的一声合上,在寂静空旷的夜里格外响亮。
龚景画无声的走过去,像一个幽灵一样,不知道那个病房里传出来婴儿小猫一样的哭声,断断续续,忽高忽低。
她站在门前看着46床的铭牌,透过玻璃看进去,她看到许曼平躺着模糊的脸,甚至都能感觉到许曼的呼吸和心跳,她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无法抑制的兴奋。
她扭头看了看走廊两侧,昏黄的夜灯孤独的亮着,一个人也没有,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内心的兴奋让她的手有些许颤抖,在等我吗?在等我吧!
她放轻脚步,无声的走到许曼的床前,这个女人比她聪明,长得也比她好看,要承认这一点也不容易,现在看,憔悴的她看着楚楚可怜,可惜了!
她紧缩眉头,疼吗?一会儿会更疼,爸爸爱你怎么样?你也不是很舒心不是吗?被人玩儿够了,骗财骗色,还留下一个拖油瓶,比起自己,你又高尚到哪里去呢?
龚景画嘲讽的翘起嘴角,把刀鞘拿掉,慢慢的靠近许曼的脸。
金属冰冷的触感让疲惫的许曼瞬间惊醒了,这明晃晃的威胁让她“啊!”的一声惊叫。
吴姐扭转身坐起,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她揉了揉眼睛,看看许曼,又看龚景画,良久哆哆嗦嗦的问:“你谁啊?”
龚景画说:“你最好安静一点,要不然我划花她的脸。”
吴姐立刻闭紧嘴巴,往床头挪了挪。
惊慌过后是冷静,许曼看着龚景画说:“你干嘛?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
龚景画把刀从她脸上移到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说“你装什么蒜,我们两个的关系,这话你问的不虚心吗?你不是该害怕的求我吗?现在这样,我一刀子下去,你就跟你那倒霉催的女儿再也见不到面了,哦!我忘了,我应该先去看她的,你放心,你死了,她就是我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许曼说:“没睡觉做梦呢?你想杀我啊,你有那个胆子吗?你要是有,你不是早就把我杀死了,你从小到大的梦想不就是杀了我吗?我们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少年,你有很多机会不是吗?你没有,现在怎么有勇气了,你杀了我吧,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呐,来吧,干脆点,我还高看你一眼。”
许曼挺了挺脖子,把吴姐吓的一哆嗦。
龚景画迟疑了一下,把刀往前递了递说:“你以为我不敢吗?要不是你,我们家过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回来?”
许曼笑了笑说:“你搁这儿演偶像剧呢?笑话,你们家,那是你的家吗?跟谁你们呢?就是你妈站在这儿,她敢说那是你们家吗?是你妈先逼死我妈的,龚景画,我们也别废话了,这么多年,中间的是非曲直你都知道,大家过得好好的,到底是什么让你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我知道是你找人在荟都撞得我。”
龚景画笑的很得意,她说:“怎么没撞死你,等你落单可真不容易。”
许曼说:“是啊,我命大,但是,我丢掉了子宫,就算这样,爸爸还是动用各方势力替你遮掩,你还想杀了我?来吧,鱼死网破,我们姐妹今晚就了了一切恩怨,”
龚景画迟疑了,许曼说:“龚景画,你最像年轻时候的爸爸,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毫无底线,想当初他连有夫之妇的你妈都能睡,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你也别手软,除非你不是龚自强的种,来吧!”
龚景画说:“你闭嘴,你简直是在找死,我变成这样全都是拜你所赐,你个臭婊子。”
许曼抽抽的笑着,牵动伤口,疼的她吸了一口气说:“我是你姐姐,婊子的妹妹也一样,你别搞笑了,我最看不起磨磨唧唧的人了!无能的人借口总有一大堆。”
龚景画邪魅一笑,迈了一下脚,一拳砸在许曼的肚子上,许曼嚎叫一声,蜷起身子,用手捂住肚子。
吴姐大喊:“小姐!”就要下床,龚景画拿刀指着她,吴姐闭了嘴,却是坐在了床边。
龚景画似是得到了很大的快感,她把手放在许曼的肚子上问:“生孩子是什么感觉?”
许曼翻了她一眼说:“你也生一个不就知道了!”
龚景画黯然的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生孩子,生了孩子只管吃饭,不教她做人,跟养个狗有什么区别?”
许曼说:“养个狗会摇尾巴,你不会,你就是白眼狼。”
这是两姐妹二十多年的恶缘,在一起说话最多的,小的时候都是许曼说,龚景画听,如今,她们终于可以平等对话了,却是这样的局面。
许曼说:“龚景画,我们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你和我互相伤害着长大了,如今走的也不是一样的路,我可以原谅你伤害我,但是我无法原谅你伤害我的孩子,如果你再做错事,我不介意会用我的方法教教你。”
龚景画笑着说:“怕你过了今晚是没这个机会了。”
跟往常一样,小吕忙完事儿,还是开车去了医院,这几晚他都是在医院外面,睡在车里,就像是陪着医院里的人。
今晚比较晚,大家都在找龚景画,她像消失了一样,下午老板又出了车祸,那个面包车司机,胡文涛一直看着,按说,这种时候,胡文涛不该那么闲,一个司机而已,派个人看着就好了,这样,只能说明这个人很重要,要他亲自盯着。
他联系过胡文涛,他说是老板的吩咐,看赌场又增加了更多的人,小吕想,龚景画会不会也在赌场。
一个赌场而已,已经盯了一段时间了,就算廖海峰有点势力,那在景鸿集团面前,在龚自强面前都不够一提的,为什么一直控制着,却没有任何行动呢?
夜深了,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小吕把车停在医院门口马路边,他看了一眼高耸的住院楼,那里有他挂心的人。
医院门口停着一辆白色轿车,小吕看了一眼,打开手机,把座位调整了一下,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好,看是打发时光的最好消遣。
路两旁的太阳能路灯很亮,照着这个寂静的街道,高大的法国梧桐像一只大鸟,落下一大片阴影,把小吕和他的车盖起来。
他刚想睡一会儿,车窗外一晃,一个人走了过去,小吕勾头看了一眼,有点眼熟,他放下手机坐了起来。
车前边不远处一个年轻人,正站在梧桐树的暗影里对着医院的围墙尿尿,他往回走的时候,小吕看见了,居然是黄毛,他看着黄毛走到医院门口的车前,打开门上了车。
小吕一下子头皮发麻,许曼瞬间在他脑子里挣扎,他没有一刻停留,下车,迈开大长腿,三两步走到医院的院墙边,登上矮墙,一偏腿,跳过水泥栏杆,撒腿奔向急诊大厅。